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補遗

  字義二卷,最初为永嘉赵氏刻本,又清漳家藏本,又弘治庚戌刻本,又四明丰庆刻本。諸本增减,互有异同。按性理大全所纂入者,末能悉收,則桐川施氏刻本為略备。及细为校阅,亦有大全所引而施本所無者,或非专论一字之义,當从他处录出,或有專讲一字者,亦在所遗。则知屢经刊板,自不能无脱略,今悉采录增入。后学顾秀虎谨识。

太极

  分而為五非有欠,合而為一非有余。(五谓五行,一谓太极)

  太极渾淪之妙用,自无而入于有,自有而复于無,又只是渾淪一无极也。

  无聲臭只是无形狀,若少有声臭,便涉形状,落方体,不得谓之无极矣。文公解用“无聲臭”语,是说二字之大义,词不迫切而其理自晓。(此注朱子解无极,引“上天之载,无声无臭”之义)

  以造化言之,如天地间生成万物,自古及今,无一物之不實。散殊上下,自古有是,到今亦有是,非古有而今无,皆是實理之所为。大而观之,自太始而至萬古,莫不皆然。若就物觀之,其彻始徹终,亦只是一實理如此。姑以一株花论来,春气流注到则萌蘖生花,春气尽则花亦尽。又單就一花蕊论,气實行到此则花便开,气消则花便謝亦尽了。方其花萌蘖,此實理之初也;至到谢而尽处,此實理之终也。(此注朱子“推之于前而不见其始者,之合,引之于后而不见其终之离”二句之义)

  理不外乎气。若说截然在阴阳五行之先,及在阴阳五行之中,便成理與气为二物矣。(此亦是太极图说注,然是专讲理字)

  本只是一气,分來有阴阳,又分来有五行?二与五只管分合運行去,萬古生生不息,不止是个气,必有主宰之者,曰理是也。理在其中為之枢纽,故大化流行,生生未尝止息。天下豈有性外之物,而不统於吾心是理之中也哉?理之所在,大极于无际而无不通,细入於無伦而無不貫,前后乎万古而无不彻。

  太极只是理,理本圆,故太极之理本渾淪。理无形狀,无界限间隔,故萬物无不各具得太极,而太极之本体各各無不渾淪。惟人气正且通,为萬物之靈,能通得渾淪之體。物气偏且塞,不如人之灵,虽有渾淪之体,不能通耳。然人类中亦惟圣人大賢,然后真能通得渾淪之体。一种下愚底人,其昏顽卻与物無异,則又正中之偏、通中之塞者。一种灵禽仁獸,其性与人甚相近,则又偏中之正、塞中之通者。细推之,有不能以言尽。

  问:感物而动,或發於理義之公,或發於血气之私,這裹便分善恶?曰:非發於血气之私便為惡,乃發后流而为恶耳。

  图说“中正仁义”,而注脚又言“仁义中正”,互而言之,以見此理之循环无端,不可执定以孰為先,孰為后也。亦犹四時之春夏秋冬,或言秋冬春夏,以比見气之动静无端,陰阳无始也。(太极图说注)

通書

  聖人純是天理,合下无欠缺處,浑然无变动,彻内外本末皆是實,舞一毫之妄。不待思而自得,此生知也。不待勉而自中,此安行也。且如人行路,须是照管方行出路中,不然则蹉向邊去。圣人如不看路,自然在路中同行,所谓“從容无不中道”,此天意也。(通书“诚则无事矣”注)

  凡物一色,谓之純也。(此注通书“纯其心”句)

  一者,是表里俱一,纯彻无二。少有纤毫私欲,便二矣。内一则静虚,外一则动直,而明通公溥则又无时不一也。一者,此心浑然太极之体。無欲者,心體粹然无极之真。静虚者,體之未發。豁然绝无一物之杂,阴之性也。动直者,用之流行,坦然由中道而出,阳之情也。(通书志学章注)

  明道此一段说话,乃地位高者,之事,學着取此甚远。在學者,工夫,只从“克己复礼”入為最要。此工夫彻上彻下,无所不宜。问:物字是人物是事物?曰:“仁者,与物同体”,只是言其理之一尔。人物与事物非判然绝異,事物只自人物而出,凡己与人物接,方有许多事物出来。若于己独立時,初无甚多事,此物事皆可以包言。所谓“订顽备言此体”者,亦只是言其理之一爾。(此注程子论西铭语)

附 论朱子

  先生道巍而德尊,義精而仁熟,立言平正温润,清通的實。彻人心,洞天理,达群哲,会百圣,粹乎洙泗伊洛之绪。凡曩時有發端而未竟者,今悉该且备。凡曩時有疑辨而未莹者,今益信且白。宏纲大义,如指诸掌,扫千百年之谬误,為后學一定不易之准则。辞约而理盡,旨明而味深,而其心度澄朗,莹無渣滓,工夫缜密,浑无隙漏,尤可想見於辞气间。故孔、孟、周、程之道,至先生而益明,所谓主盟斯世,独惟先生一人而已。

嚴陵講義

  淳恭承判府寺丞郑公之悌,偕府判大著楊廣文先生,領郡之羣賢衆俊会於學校,謂淳從游晦菴先生之門,俾講明大義,以開發後進。區區淺陋,辭不獲命,輒吐為說四篇:一曰道學體統,二曰師友淵源,三曰用功節目,四曰讀書次序,以為賢侯作成人材之助。願諸同志共切磋之。

道學體統

  聖賢所謂道學者,初非有至幽難窮之理,甚髙難行之事也。亦不外乎人生日用之常耳。葢道原於天命之奥,而實行乎日用之間。在心而言,則其體有仁義禮智之性,其用有惻隱、羞惡、是非之情。在身而言,則其所具有耳目口鼻四支之用,其所與有君臣父子朋友夫婦兄弟之倫。在人事而言,則處而修身齊家,應事接物;出而莅官理國,牧民御衆;微而起居言動,衣服飲食,大而禮樂刑政,財賦軍師,凡千條萬緒,莫不各有當然一定不易之則,皆天理自然流行著見,而非人之所强為者。自一本而萬殊,而體用一原也。合萬殊而一統,而顯微無間也。上帝所降之衷,即降乎此也。生民所秉之彜,即秉乎此也。以人之所同得乎此而虚靈不昧,則謂之明德。以人之所共由乎此而無所不通,則謂之逹道。堯舜與塗人同一稟也,孔子與十室均一賦也,聖人之所以為聖,生知安行乎此也。學者之所以為學,講明踐履乎此也。謂其君不能,賊其君者也;謂其民不能,賊其民者也;自謂其身不能,自賊者也。操之則存,舎之則亡,迪之則吉,悖之則凶。葢皎然易知而坦然易行也。是豈有離乎常行日用之外,别自為一物,至幽而難窮,甚髙而難行也哉?如或外此而他求,則皆非大中至正之道,聖賢所不道也。

師友淵源

  粤自羲皇作易,首闡渾淪,神農黄帝相與繼天立極,而宗統之传有自來矣。堯舜禹湯文武更相授受,中天地為三綱五常之主。臯陶伊傅周召又相與輔相,施諸天下,為文明之治。孔子不得行道之位,乃集羣聖之法,作六經,為萬世師,而回參伋軻實传之,上下數千年,無二說也。軻之後失其传,天下騖於俗學,葢千四百餘年,昬昬冥冥,醉生夢死,不自覺也。及我宋之興,明聖相承,太平日久,天地真元之氣復会,於是濂溪先生與河南二程先生,卓然以先知先覺之資,相繼而出。濂溪不由師传,獨得於天,提綱啟鑰,其妙具在太極一圖。而通書四十章,又以發圖之所未盡,上與羲皇之易相表裏,而下以振孔孟不传之墜緒,所謂再闢渾淪。二程親授其旨,又從而光大之。故天理之微,人倫之著,事物之衆,鬼神之幽,與凡造道入德之方,修己治人之術,莫不秩然有條理,備見於易传、遺書,使斯世之英才志士,得以探討服行,而不失其所歸。河洛之間,斯文洋洋,與洙泗並聞而知者。有朱文公,又即其微言遺旨,益精明而瑩白之,上以逹羣聖之心,下以統百家而会於一。葢所謂集諸儒之大成,而嗣周程之嫡統,粹乎洙泗濓洛之淵源者也。學者不欲學聖則已,如學聖人而考論師友淵源,必以是為迷塗之指南,庶乎有所取正而不差。茍或舎是而他求,則茫無定凖,終不得其門而入矣。既不由是門而入,而曰吾能真有得乎聖人心传之正,萬無是理也。

用工節目

  道之浩浩,何處下手?聖門用工節目,其大要亦不過曰致知力行而已。致者,推之而至其極之謂。致其知者,所以明萬理於心,而使之無所疑也。力者,勉焉而不敢怠之謂。力其行者,所以復萬善於已,而使之無不備也。知不致,則真是真非無以辨,其行將何所適從?必有錯認人欲作天理而不自覺者矣。行不力,則雖精義入神,亦徒為空言,而盛德至善竟何有於我哉?此大學“明明德”之功,必以“格物致知”為先,而“誠意、正心、修身”繼其後。中庸擇善固執之目,必自夫博學、審問、謹思、明辨而篤行之。而顔子稱夫子循循善誘,亦惟在於“博我以文,約我以禮”而已,無他説也。然二者亦非截然判先後為二事,猶之行者目視足履,動輒相應,葢亦交進而互相發也。故知之明則行愈逹,而行之力則所知又益精矣。其所以為致知力行之地者,必以敬為主。敬者,主一無適之謂,所以提撕警省此心,使之惺惺,乃心之生道而聖學之所以貫動靜徹終始之功也。能敬,則中有涵養而大本清明。由是而致知,則心與理相涵,而無顛冥之患。由是而力行,則身與事相安,而不復有扞挌之病矣。雖然人性均善,均可與適道,而鮮有能從事於斯者,由其有二病:一則病於安常習故,而不能奮然立志,以求自拔;二則病於偏執私主,而不能豁然虚心以求實見。葢必如孟子以舜為法於天下而我猶未免以鄉人者為憂,必期如舜而後已,然後為能立志。必如顔子以能問於不能,以多問於寡,有若無,實若虚,然後為能虚其心。既能立志而不肯自棄,又能虚心而不敢自是,然後聖門用功節目循序而進,日日有惟新之益,雖升堂入室,惟吾之所欲而無所阻矣。此又學者所當深自警也。

讀書次第

  書所以載道,固不可以不讀,而聖賢所以垂訓者不一,又自有先後緩急之序,而不容以躐進。程子曰:大學,孔氏之遺書,而初學入德之門也。於今可見古人為學次第者,獨頼此篇之存,而論孟次之。學者必由是而學焉,則庶乎其不差矣。葢大學者,古之大人所以為學之法也,其大要惟曰“明明德”,曰“新民”,曰“止於至善”三者而已。於三者之中,又分而為格物、致知、誠意、正心、修身以至於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者,凡八條。大抵規模廣大而本末不遺,節目詳明而始終不紊,實羣經之綱領,而學者所當最先講明者也。其次,則論語二十篇,皆聖師言行之要所萃,於是而學焉,則有以識操存涵養之實。又其次,則孟子七篇,皆諄諄乎王道仁義之談,於是而學焉,則有以為體騐充廣之端。至於中庸一書,則聖門传授心法,程子以為其味無窮,善讀者味此而有得焉,則終身用之有不能盡者矣。然其為言,大槩上逹之意多,而下學之意少,非初學者所可驟語。又必大學、論、孟之既通,然後可以及乎此,而始有以的知其皆為實學,無所疑也。葢不先諸大學,則無以提絜綱領,而盡論孟之精微;不參諸論孟,則無以發揮藴奥,而極中庸之歸趣;若不会其極於中庸,則又何以建立天下之大本,而經綸天下之大經哉?是則欲求道者,誠不可不急於讀四書。而讀四書之法,毋過求,毋巧鑿,毋旁搜,毋曲引,亦惟平心以玩其旨歸,而切已以察其實用而已爾。果能於是四者融会貫通,而理義昭明,胸襟洒落,則在我有權衡尺度。由是而進諸經,與凡讀天下之書,論天下之事,皆莫不氷融凍釋,而輕重長短截然一定,自不復有錙銖分寸之或紊矣。嗚呼!至是而後可與言内聖外王之道,而致開物成務之功用也歟!

似道之辨

  或曰:今世所谓老佛之道,與圣贤之道何如?曰:似道而非道也。蓋老氏之道以无为宗,其要归于清净,今學者修真煉气以复婴兒,诚为反人理之常。世固有脱事物游方外以事其学者,然其说末甚炽,固不待论。若佛氏之教,则充盈乎中华,入人骨髓,自王公大人至野夫贱隶、深闺妇女,無不倾心信向之。而其所以為说者大概有二:一则下谈死生罪福之说,以诳愚众,然非明识者莫能决;一则上谈性命道德之说,以惑高明,亦非常情所易辨也。夫死生無二理,能原其始而知所以生,則反其終而知所以死矣。盖无極之真,二五之精,妙合而凝,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,二氣交感,化生萬物,此天地所以生人物之始也。人得是至精之气而生,气尽则死,得是至真之理所赋,其存也顺吾事,则其没也安死而無愧。始终生死,如此而已。自未生之前是理气,為天地间公共之物,非我所得与。既凝而生之后,始為我所主,而有万化之妙。及气盡而死,則理亦随之一付之大化,又非我所能專有,而常存不灭于冥漠之间也。今佛者曰,未生之前,所谓我者固已具,既死之后,所谓我者末嘗亡。所以轮回生生於千萬亿劫而无有窮已。则是形溃而反于原。既屈之气有复為方伸之理,与造化消息闢阖之情殊不相合。且谓天堂地狱明证昭昭,則是天地间别有一种不虚不實之田地,可以载其境,别有一种不虚不實之甎瓦材木,可以结其居,与萬物有无虚實之性又不相符。况其為福可以禱而得,为罪可以赂而免,则是所以主宰乎幽陰者,尤为私意之甚,抑非福善祸淫大公至正神明之道也。观乎此,則死生罪福之说,真是真非瞭然,愚者可以不必惑,而明智者亦可以自決矣。夫未有天地之先,只自然之理而已。有是理則有是氣,有动之理则动而生陽,有静之理則静而生陰。阴阳动静,流行化育,其自然之理從而赋予於物者为命。人得是所赋之理以生,而具于心者為性。理不外乎气,理與氣合而為心之靈。凡有血氣均也,而人通物塞,通剧理舆氯融,鏖則理孱氧隔.令就人者言之,心之虚霞知覺一面已。其所以為虚蠢知覺,由形气而發者,以形气為主,而谓之人心;由理義而發者,以理义為主,而谓之道心。若目能视,耳能听,口能言,四肢能动,饥思食,渴思饮,冬思裘,夏思葛等类,其所發皆本于形氣之私,而人心之谓也。非礼勿視,而视必思明,非礼勿聽,而聽必思聰,非礼勿言,而言必思忠,非礼勿动,而动必思义,食必以礼而無流歠,饮必有節而不及乱,寒不敢裘,暑毋褰裳等类,其所發皆原於理義之正,而道心之谓也。二者固有胍络,粲然於方寸之間而不相亂。然人心易臲卼而不安,道心至隐微而难見,以尧舜禹相传,猶致其精於二者之间,而一守夫道心之本。自告子以生言性,則已指氣為理,而不复有别矣。今佛者以作用是性,以蠢动含靈皆有佛性,運水搬柴無非妙用,專指人心之虚灵知觉者而作弄之。明此為明心,而不复知其为形气之心;見此為見性,而不复知性之為理;悟此为悟道,而不复别出道心之妙。乃至甘苦食淡,停思绝想,严防痛抑,堅持力制,或有用功至於心如秋月碧潭清洁者,遂交贊以為造到。业儒者見之,自顾有秽淨之殊,反為之歆慕,舍己学以从之,而不思聖门傳授心法,固自有克己为仁莹浮之境,与所謂江漢之濯、秋阳之曝及如光风霽月者,皆其胸中辉光潔白之时,乃此心纯是天理之公,而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之謂。若彼之所謂月潭清潔云者,特不过萬理俱空而百念不生爾,是固相似而實不同也。心之體所具者惟萬理,后以理為障碍而悉欲空之,則所存者特形氣之知觉爾。此最是至精至微第一節差错处。至于無君臣父子等大伦,乃其后截人事粗迹之悖缪至显处。其為理之发端,实自大原中已绝之。心本是活物,如何使之绝念不生?所谓念者,惟有正不正耳。必欲绝之不生,须死而后能。假如至此之境,果无邪心,但其不合正理,是乃所以為邪而非豁然大公之体也。程子以為“佛家有个觉之理,可以敬以直内矣,而無义以方外,然所直内者亦非是。”正谓此也。觀乎此,則性命道德之说,真是真非了然,高明者可以不必惑,而常情亦可以能辨矣。而近世儒者,乃有竊其形气之靈者以為道心,屏去“道问學”一節工夫,屹然自立一家,專使人终日默坐以求之,稍有意見則证印以為大悟,谓真有得乎群聖千古不傅之秘,意气洋洋,不复自觉其為非。故凡聖門高明廣大底境界更不复睹,而精微严密等工夫更不復從事,良亦可哀也哉!呜呼,有志于学者,其戒之谨之。

似學之辨

  或曰:今世所谓科舉之学,與聖賢之学何如?曰:似学而非学也。同是經也,同是子史也,而為科舉者读之,徒獵涉皮膚以為缀缉時文之用,而未尝及其中之蕴。止求影像仿佛,略略通解,可以達吾之词則已,而未嘗求为真是真非之识。窮日夜旁搜博覽,吟哦記忆,惟铺排駢儷,無根之是習,而未嘗有一言及理義之實。自垂髫至白首,一惟虚名之是计,而未尝有一念关身心之切。蓋其徒知舉子蹊径之為美,而不知聖門堂宇高明廣大之为可乐;徒知取青紫伎俩之為美,而不知潜心大业趣味無窮之為可嗜。凡天命民彝,大经大法,人生日用所當然而不容阙者,悉置之度外,不少接心目,一或叩及之則解頤,而莫喻於修己、治人、齊家、理国之道,未嘗試一講明其梗概。及一旦猎高科,蹑要津,當人天下国家之責,而其中枵然,無片字之可施,不过直行己意之私而已。若是者,虽萬卷填胸,锦心绣口,号曰富学,何足以為學?峨冠博帶,文雅缊藉,號曰名儒,何足以為儒?假若胸膳欧苏,才气韩柳,谓之未曾读书亦可也。然則科举之學視圣贤之學,正猶枘鑿之相反而不足以相通歟?曰:科举程度固有害乎聖賢之旨,而圣贤學問未嘗有妨於科举之文。理義明,則文字议论益有精神光采。躬行心得者有素,则形之商訂時事,敷陈洽体,莫非溢中肆外之餘,自有以當人情、中物理,蔼然仁義道德之言,一一皆可用之實。而有司明眼者得之,即为国家有用之器,非止一名一第而已也。况其器局高宏,功力至到,造道成德之大全者,所谓伊傅周召,王佐规模具焉。倘遇明王聖帝,云龙风虎之會,則直探诸囊而措之,與斯人同躋至道之域,又斯世之所不能舍也。但時王立科目之法,專指三日之文為名,而素行不與。在学者读书而言,则以聖師孔子為祖者也。吾夫子平日之所以教羣弟子之所以學,渊源節目,昭昭方册,固有定法,正学者所當終身钻仰,斃而后已,非可随人迁变者。矧自圣朝列祖以至今日,已有尊崇之道,而荆、蜀、江、浙、闽、廣及中都之士,复多以此為習尚,则亦此理在萬世不容泯没,其輕重缓急固有辨也。或曰:生斯世也,非能绝意于斯世而舍彼就此也。曰:時王之法何可舍也?假使孔孟复生於今,亦不能舍科目而遠去,则亦但不过以吾之学应之而已,焉能為吾之累也?然则抱天地之性,負萬物之灵,而貴為斯人者,盍亦審其輕重缓急,而無甘於自暴自弃也哉!